心迹（二）
芬奇知道卡特警探的牺牲对里瑟是个重大打击，但亲眼见到他痛苦憔悴的样子还是让他的胃一阵抽搐。有好一会儿他只是注视着里瑟一动不动的身影不能说话，然后他小心翼翼地问：“Mr.Resee，你还好吗？”
“Harold！”里瑟陡然跳了起来，“你感觉怎么样？”
我很好。芬奇几乎脱口而出，如果不是被汹涌袭来的痛楚猛然打断的话。但这也使芬奇清楚了目前的状况：里瑟并非真实，这是他为逃避痛苦而开辟的安全空间。
但为什么他的大脑创造出一个刚刚经历了卡特之死的里瑟呢？要他认清他对他的伤害？提醒他现在所遭受的不足以弥补他所造成的万一？
“你还好吗？”他又问了一遍。
“什么？我当然很好。你为什么这么问？”
那恐怕“很好”的含义要重新修订了。芬奇想开个玩笑，但看着前特工沧桑疲惫的面容——他看起来甚至比刚从监狱出来的那个流浪汉还要糟糕——低声说出的只有“抱歉”。
“什么？为什么道歉？Harold？”
“我不是故意的。”
“你救了我的性命，我看不出这有什么值得抱歉的。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吗？”
里瑟的语气是惊讶而担心的。芬奇回以一个苦笑，喃喃地说：“你从前谢过我，为我救了你。”
“我也许说少了，你救过我太多次了……但我不感到高兴，Finch，你不该……”
但芬奇只用一个悲伤、黯然的微笑阻止了他：“你感谢我救了你，但如果不是我你都不会站在那里；你说工作让你快乐，但是我却害你伤透了心……”他说不下去了。当他怀着愧疚和忐忑向里瑟坦诚他在杰西卡的死亡中扮演的角色时，他从未想过他会再次伤他伤得这么深。杰西卡，卡特，芬奇不知道约翰如何能原谅他，
一声抽气。“Finch！是你从 你给了我目标，
你救过我的次数我都数不清了。”他顿了下，声调转为极有说服力的温柔：“遇见你，接受这份工作后的日子是我人生中最好的时光之一。”
最好的时光！芬奇真希望这是事实。但里瑟的眼却明白说着另一种真实。片刻前，他的神情充满了挫败和疲倦。即使现在，在他诚挚的温柔后也存留着痛苦，那后面是一颗破碎的心，而最重的几刀都是他划上的。
“你甚至都不肯责备我……”约翰的好意让他羞惭的无地自容，芬奇垂下头避开他的视线。“我很抱歉，John，你说你觉得快乐……我真的想让你快乐。”
他的手被握住， “我的确很高兴。那些意外，卡特或者其他的什么操蛋事那不是你的错——这份工作让我觉得幸福。该死的，你要怎么样才能相信我说的是真的？”
他的手被紧紧握住，也被一点点温暖；即使是一个幻觉，约翰也不忍他自责。尽管清楚这不是他该得到的，但哈罗德仍闭眼接受了这抚慰。我很抱歉，就像飞去意大利一样，即使知道我没有这个权利，我也仍忍不住要求得你给我的温暖。
“他看来要醒了。”一个冷静的声音。
“亲爱的，你觉得他这回能清醒吗？”甜蜜的女声，似乎在担心又含着莫名地亲昵。
“你怎么不问你万能的上帝？”声音有点不耐烦。停顿。“我不知道……”余下的字又洇开在含糊的黑暗里。在昏沉沉一片混沌中，一个翻白眼的女人形象终于让哈罗德把声音和姓名联系在一起：“Ms.shaw？”
“是我。”肖凑近一些，惊讶地挑了挑眉：“Harold，这是你第一次认出我。”
“对不起。”
“什么？你不用道歉。不过你如果确实觉得抱歉的话就早点好起来，John可为你担心坏了。”
“不……抱歉……辜负了你。”
能开玩笑就说明他已经没啥大事了，肖轻快地道：“你能认出我来就已经很惊喜了。”就算是个情感障碍者，但肖能保证这句话是真的。除了……这是个玩笑嘛？
“我保证她说的是真的，harry,这是个巨大的进步。”根说着多了几分犹疑，“你知道我们在家吧？harry？”
“我知道。我们在图书馆。谢谢你愿意在这里见我。”
根不由自主发出一声失望的长叹。“哦，harry！”
“对不起。”
肖有时真的好奇，“Finch，你到底哪里对不起我们了？除了你一声不说就去送死外？”
“我一直不如你和John那么坚强……”芬奇断断续续地道：“但我以为……我在其他方面……作为朋友……没那么糟糕……”
“你根本就没听到我说了什么，对吧？”
芬奇嘟囔了一句什么，肖听不清，但听着很像“抱歉”或“能”。像往常一样，芬奇又陷入到幻觉之中。肖从来搞不清芬奇是如何选择性过滤并扭曲每个传达真实的信息的。
“感觉怎样？”——对痛苦的简单陈述和“计划”的重复。“你做到了”——“我会的”，“你在家里”——“我知道”
肖在此前可从未想过芬奇是如此不可理喻的一个人。二十分钟后，芬奇不再说话。
“Harold？你还醒着吗？”根俯身问道，小心翼翼拨开他的眼睑。
明显没有。但已经好多了，但显然不是所有人都像她一样乐观。
“他又昏迷了？”里瑟问，右颊带着淤青，神情沉郁。有人受伤时芬奇的情绪往往表现的非常激动，似乎在他潜意识中把受伤和他的失败联系在一起。因此负伤的里瑟一直躲在旁边，这对他的心情当然一点好处都没有。
“我们也许该做点儿改变。”根说。
“你确定这是个好主意吗？”约翰问。“Finch的情况还是太不稳定了。”
“已经好多了。他今天清醒时间超过了五个小时。”肖指出来，“我们需要他神智清醒配合治疗。”
“好吧。”约翰同意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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